发烧（第1页）

许尽欢再有意识的时候，感觉到自己坐在一辆车上，整个喧嚣的世界都被隔绝在车窗之外，她只能听到模糊而又沉闷的声响。燥热和寒冷在她体内交织，她一边觉得满头大汗，另一边又很想盖着很厚很厚的棉被，仿佛这样才不会那么难受。万幸她身边仿佛就有这么一个棉被，又暖又体贴，仿佛自发热一般，许尽欢不自觉地就往那边贴了贴。棉被动了动，用拉链拉开了自己的衣服，将许尽欢裹了进去。后知后觉，许尽欢意识到她正躺在陆明澈的怀里，并且正被他牢牢包裹着，两人以一种极其暧昧地姿势依偎在一起。她迷迷糊糊睁开眼，入目便是陆明澈宽阔的胸膛。他黑色的卫衣此刻正源源不断散发着温度，蛊惑着人靠近，许尽欢在这一刻却仿佛又格外清醒了几分。她意识朦胧，伸出手戳了戳陆明澈。醒了陆明澈低下头，顺手就摸了摸她的额头，跟她解释：你发烧了，现在在去医院的路上，头疼不疼。许尽欢缓缓地摇了摇头，说：不难受，你……松开我。两个人现在的姿势和状态，实在是太亲密了，依旧是许尽欢接受不了的程度。陆明澈是很懂分寸的，平时许尽欢如果表现出什么不情愿，他是会顾及她的感受从而退步的，但是今天他没动。甚至把人裹得更紧了几分。你刚才一直说冷。他的语气很轻很淡，带着几分不容抗拒，并没有平时耍流氓的那种漫不经心：所以乖乖躺着，到医院了再说。如果在平时，许尽欢是会伸手推开他的，但是她现在浑身没力气。……你别搂那么紧。她很小声地抗议。陆明澈的怀里是很舒服，可是他搂自己搂得太近了，许尽欢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跟他贴着，很难受。甚至……她的脸紧贴着他的胸膛，可以感受到他有力而又蓬勃的心跳。除了自己的心跳，许尽欢再没有感受过别人的心跳了，陆明澈的心跳却一次又一次地跳跃在自己耳边。许尽欢觉得，这样暧昧又亲密，让她不自在。陆明澈的手象征性地松了松，但区别不大，许尽欢在他怀里又轻哼了声。因为发烧，她意识也有些混沌，有点半梦半醒。所以现在陆明澈怎么样，她也都没办法了。陆明澈又摸了摸她的脸，大概又是在感受她的体温，许尽欢都能感受到自己脸上滚烫的温度。她努力想睁开眼清醒过来，但是都失败了。陆明澈拇指在她眼角停留了一会儿，感受到她要睁不睁的眼睛和震颤的睫毛，知道她应该是在作斗争。他伸手轻触了下她的睫毛。困的话就睡吧，我在这呢。陆明澈在身边，许尽欢本来就没有什么不安，但是这句话似乎又为她平添了几分安全感。她没再抗争了，安心闭上眼睛又睡了过去，又无意识地往陆明澈的怀里钻了钻。-许尽欢已经很久没有发过烧了。印象里上次发烧还是在高中，也是冬天，课间操过后她就毫无征兆地烧了起来，她自己没有察觉，回到教室趴在桌子上就开始睡觉，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，再醒来已经是中午吃饭的时间。陆明澈和她不在一个班，但他中午会和她一起吃饭，所以来她的教室找她。大家一下课就都走了，教室里除了几个经常晚点去吃饭的，只剩下睡过去的许尽欢。陆明澈过来后，还以为她是犯懒了，在那一边玩弄她的头发一边嘲笑她。许尽欢，说你是猪你还不服，谁还能有你懒人家给你发信息你让我替你回，早上睡到快迟到了才起床，午饭时间还要睡。你还要不要去吃午饭了啊他使坏地戳着她熟睡的脸问她。许尽欢动了动，但完全没有要睁开眼的意思。陆明澈只能站起身无奈叹气：服了你，我买饭回来你最好给我醒过来。他去餐厅买了两个人的饭回来，准备到许尽欢的教室跟她一起吃，冬天很多学生都会在教室里吃饭，所以算不上稀奇。但是他提着饭回来的时候许尽欢居然还在睡，这个时候她的同桌已经回来了，有点奇怪地盯着许尽欢在看。都睡了三节课了，怎么还没有醒过来的征兆同桌喃喃自语。她抬起头就看到陆明澈，少年意气逼人的模样使她脸红羞赧，却又忍不住搭话。你是许尽欢的哥哥吧她从课间操回来就一直在睡觉，不知道是怎么回事。陆明澈当时就觉得不对劲了，随手把打包回来的饭放下就去用手背贴了贴许尽欢的脸，果不其然是滚烫的。刚才用手戳她脸的时候他都丝毫没有意识到她已经发烧了。陆明澈蹲下身子又喊了许尽欢几声，想叫她跟自己去医务室，结果许尽欢根本毫无意识。他毫不犹豫地起身，把许尽欢从桌子上拉了起来，让她的同桌帮忙将她扶到自己背上，背着她就往医务室跑。许尽欢发起烧来好像一直都是这样，混沌且没有意识。她那天唯一的感受就是自己趴在陆明澈的背上，感受到他背着自己一层一层的下楼梯，她的下巴时不时地要撞在他的肩膀上，只觉得坚硬又可靠。——现在也是同样的感受，只不过姿势由背变为了抱。许尽欢是有意识的，只是她睁不开眼睛。她能感受到自己被陆明澈抱着从车上下来，又着急跑到了医院里面。挂号，缴费，见医生，然后是抽血验血，直到两个小时候护士给她挂上了输液的药水。环境嘈杂而又吵闹，即使是一点精神也提不起来的许尽欢也终于不堪其扰，她一直被陆明澈紧紧搂在怀里，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还半坐在他腿上。她强撑力气往旁边挪了挪，从他腿上下来了，但还是倚在他身上。好吵。她皱着眉跟陆明澈说。陆明澈伸手给她理了理被汗浸湿的头发，说：坚持一会儿，现在没有病房了。许尽欢也只是单纯吐槽，没有真的娇气到一定要在安静的环境里，她点了点头，闭上眼睛又要睡。先别睡。陆明澈把她扶起来，看着她的眼睛，似乎是在确认她是不是意识清醒。许尽欢不明所以，努力睁大眼睛看着他。陆明澈说：你自己在这儿待一会儿，我去买点吃的，医生说发烧免疫力差，尽量不要饿肚子。许尽欢点了点头，看着他站起来往电梯那边走。输液大厅这边很多人，许尽欢这会儿差不多已经清醒了，可能是药物已经发挥作用了。她这人时不时地就喜欢感触，比如此时看到满大厅的病人，会觉得人间疾苦，但是看到病人家属互相陪伴，又觉得人情温暖。她漫画大都画的都是这类的东西。视线乱瞟着，落在了两个穿着校服的高中生身上，两人大概是好朋友，一男一女相伴着来了医院，男生在跑前跑后地给女生拿药缴费。眼前的一幕又勾起了许尽欢的回忆，依旧是她高中发烧那次。陆明澈带着她去了校医务室，中午医务室的医生正在休息，他进去不管不顾地就把人家喊起来，让他给许尽欢看病，许尽欢量体温的时候都能感受到那个医生怨怼的眼神。那时候跟现在情况差不多，医生说要输液，然后许尽欢就躺在了校医务室的临时病床上，静静看着药水往下滴。她生病的时候情绪不太好，因为身体不舒服，总爱闹人，还会莫名其妙地哭。当时她就是难受得流泪，跟陆明澈说自己好不舒服，跟他说自己饿。陆明澈平时在她面前是很嚣张的，但是她撒娇示弱的时候他一点也招架不住，一边哄着她说等输完液就退烧了，一边又冲去教室把刚才打包的饭拿过来给许尽欢吃。许尽欢的手上扎着针，当时还是陆明澈喂她的。许尽欢睡觉的时候，陆明澈也在旁边陪着，视线要么盯着她的脸要么看着输液瓶，安安静静的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。那个时候……陆明澈就已经喜欢她了吗许尽欢忍不住猜测。陆明澈很快就买完饭回来，买的是比较清淡的白粥和面，许尽欢一开始不觉得饿，但是一看到饭肚子就开始咕咕叫。但是她看了一圈，周围连个桌子都没有，清一色地全是用来坐的椅子。而且就算有桌子，她输液的针扎在了右手，也没法吃。几乎是完全不需要考虑的问题，因为陆明澈一开始就打算要喂她。她就在原地坐着，因为乏力而神色恹恹，并不能支撑自己坐的很端正，陆明澈过来坐到了她身边，依旧让她半倚着他。许尽欢已经无力挣扎了，任由他安排着，眼睁睁地看着他端起那份白粥用勺子送到自己嘴边。明明高中的时候被他喂着吃饭还觉得理所当然，现在许尽欢却不太敢抬眼和陆明澈对视。她轻轻张口喝了一勺子的粥，直接咽了下去。嚼一下再咽，不然不好消化。陆明澈提醒她。许尽欢撇嘴哦了声，不知道陆明澈为什么能这么神态自然地做这些事情。不会觉得……尴尬或者丢人吗